藝術美學

取遒勁太極之勢創作,在樹梢裡尋得安身視野──捷克畫家Vladimír Kokolia

北美館內在移民:安身的視野》開幕記者會上,捷克藝術家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Vladimír Kokolia)略帶靦腆,好似不善於在台上面對大眾,不掩其肢體的獨出語彙──每一動作,腰胯鬆落帶勁,顯然是長年練太極拳所擁有的慣性走勢。

藝術家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弗拉基米爾表示,他曾是搖滾樂團一員,在舞台上不知如何動作的他,原本模仿的是空手道,後來在接觸到陳氏太極之後,竟也這樣一路練下去。「我學到了很好的太極,是來自陳氏太極拳真正的發源地。」他擺手如纏絲,並且驕傲地這樣說。

該展精選了他在八○年代共產捷克時期畫就的130張插畫,畫裡那一個個水墨畫就的素描人物,各個延展了帶曲線弧形螺旋式的肢體,好似每個人都擁有過人的速度與力量,在那樣動盪不安的時代裡蓄勢發勁。

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大循環素描》(045),1982-85,紙本素描,44 x 32公分。

但弗拉基米爾表示,在共產統治時期,他也不想做跟政府對抗的角色。「因為你跟任何人對抗,要一直追著他。」藝術家清楚縱使奮力一戰也不能打贏,不願將心神虛耗在與愚蠢的敵人對抗,而是收斂意識,向內尋求心靈的自由。

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大循環素描》(224),1982-85,紙本素描,44 x 32公分。

意識的收斂從日常修練開始,猶如少林功夫從灑掃起始一般,在鄉間長大的弗拉基米爾,在二十年前開始砍柴。砍柴需要聚會心神於樹梢,藝術家發現,「樹梢跟其他東西不同,它是一個可以看穿看透的東西。」相較於其他量體,樹木帶有空隙的枝幹得以看穿,在或遠或近的距離中,展現豐富層次感知,並非是個平坦單一的表面。

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梣樹之二》,2013,油彩、畫布,137 x 142.3公分。

於是,藝術家在樹梢這平凡裡見空闊的視野中安身。他以影片、裝置、油畫各種媒材描繪這個讓他感到自由的世界,其中讓人最感特別的,是他的單筆畫。弗拉基米爾以一條線遊走於畫面,線條連綿曲折延續到畫布每個角落,最後回到原點,擴鋪成滿滿一片色線圖。

帶有書法筆力的有色線條,或濃或淡,或粗或細,卻都只有單一條獨自伸展,宛如我們的人生,無法分裂身體叉行,一次只能走向一個方向。而如何知道方向,藝術家以做太極要仔細聆聽、留意對手力量爆發的契機,去比喻他如何看見繪畫需求意願,走鋼索般地在動靜虛實中尋得永恆平衡,與藝術對打一場太極。

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樺樹》,2002,油彩、畫布,175 x 218.2公分。

而他回應的這些繪畫主題,都是一棵棵的樹,白的是在北京駐村時工作室的木蘭、綠的又是另一地的梣樹云云。單線畫以抽象之姿繪寫實景,細看,線條中留有縫隙,豈不若樹梢的縫隙之光?

這樣的拆解重組與再現,是他欲望在畫裡建構的觀看機制。在展覽起始處,他即以樹為題,導引觀眾去練習得以如何觀看,並進一步思考跟影像之間的關係的操作手冊。

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樹葉》,2008,油彩、畫布,128.2 x 114 公分。

然而藝術家也認為,他並不要人一眼就知道畫作主題。於觀者而言,畫作本身內容並不重要,能以開放角度找到畫作與自身之間的距離與角度,才是最要緊的,於是展上的畫作多省去了表明作品名的標籤。

「和小偷一樣,」這位捷克藝術家特別用中文強調,觀者儘管用很自私貪心角度去看,在時間裡頭,唯有觀者自身能給與作品框架,並看見想看到的東西。透過觀看藝術作品尋找,也正是一種尋找自我的過程,而當人們和藝術作品融為一體時,也就是為生命之所以能存在跟安在的「安身的視野」定錨。凝視畫作幾分鐘,弗拉基米爾將自我放飛在樹梢之際,而你的呢?

弗拉基米爾・可可利亞,《樹梢裡的微風》,2019,油彩、畫布,99.8 x 74.3 公分。私人收藏。

圖片提供/藝術家與臺北市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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