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美藝論, 藝術觀點

藝術是轉化的處方 | 巴斯奇亞等藝術家 如何穿越傷痛與憤怒

Editor’s Note

人活一世,我們都會面臨某些無可迴避的處境,憑生出壞情緒的時刻。可能是受辱的羞愧感,病痛的限制與折磨,對於不公卻粉飾太平的憤怒,失落而生的心傷,求不得的焦慮,或是無以名之的恐懼……。

蘇西.霍奇(Susie Hodge)關注藝術在視覺上的刺激之外,超越語言的傳達力量,從 72 位藝術家的創作意圖與情緒的轉化,發現療癒的可能。看見藝術如何改變他們的人生,這些作品也可能在某個時刻改變你。


藝術作為紓壓神器

壓力會影響我們的日常生活,但它對每個人有不同的影響,各人應對壓力的方式也不同。當畢卡索觀察到「藝術能洗去靈魂中日常積累的灰塵」,就說明了他把藝術視為紓壓神器。研究發現,藝術欣賞或創作對身心都有強大的治癒作用,當然就有助於減輕壓力。透過運動鍛鍊體能和淨化心靈的冥想之間,藝術迫使觀眾思考,與周遭環境產生連結,這就像採用了神祕主義的方式,得以重新設定看待事物的觀點。艾格尼絲.馬丁、尚-米榭.巴斯奇亞、保羅.克利、喬治亞.歐姬芙和米羅等藝術家都使用各自的方法和藝術創作方式緩解壓力,同時也為觀者抒發了壓力。

尚-米榭.巴斯奇亞:「我在創作時想的不是藝術,而是生活。」

X光風格的人物

尚-米榭. 巴斯奇亞 (Jean-Michel Basquiat,1960-1988)以富有張力的筆觸聞名。紐約布魯克林出生的他有海地和波多黎各血統,1970年代以「SAMO©」(Same Old Shit的縮寫)塗鴉藝術二人組活躍於曼哈頓下城,1980年和幾位知名藝術家參加在時代廣場舉辦的展覽後一舉成名。街頭塗鴉風格在巴斯奇亞的作品中仍清晰可辨,但又融合高雅與通俗流行文化,也揉雜了非洲、加勒比海、阿茲特克和拉丁美洲藝術元素。巴斯奇亞廣泛使用油彩、壓克力顏料、水彩、炭筆、彩繪筆和油性粉彩等媒材,發展出X光風格的形象,筆觸看起來能量滿滿。

巴斯奇亞
尚-米榭.巴斯奇亞,《憤怒的人》,1982年,油畫棒、壓克力顏料、蠟筆、墨水、紙,76.2×55.8公分,私人收藏(典藏藝術家庭提供)

原始的能量

《憤怒的人》(Furious Man,1982)描繪從金色和灰色背景中浮現的一個黑暗、癲狂的人物,暗示他處於都市中,但畫幅又漫射了原始的能量。畫中人眼裡滿布血絲,頭髮呈針狀爆發,周圍環繞著線條、塗鴉和幾何形狀。他高舉雙手,但很難搞清楚他究竟正經歷了什麼事情?是在盛怒之中嗎?是在自我防衛還是正要撲過來?他頭上的光環又是什麼呢?他是聖人、戰士、受害者,還是殉道者? 巴斯奇亞 刻意模糊主角的身分,但也某種程度傳達出巴斯奇亞認知他人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在獲得國際間的肯定後不久便創作了這件作品,當時他非常清楚自己是少數幾個獲得肯定的黑人藝術家。

分散注意力

巴斯奇亞 是最早進入正統藝術圈的塗鴉藝術家,他經常透過創作傳達對他黑人身分的普遍看法。看似凌亂的繪畫風格融合了自敘、社會評論和塗鴉元素,他作為美國黑人所遭受過的種族歧視,也深深影響了他的創作。巴斯奇亞以一種有自覺的「原始」風格來塑造形象,嘲諷對黑人充滿歧視的想法,也投射出他對這種修辭的反感。巴斯奇亞賣力作畫時,時常放空恍神,幾乎是處在「心流」的冥想狀態。這是一個常見的現象,也是迅速緩解壓力最簡單的心理技巧之一。全心投入你正在進行的事情上,讓這些事情占據你的內心,而不受原本的困擾所苦。試著使用任何材料快速的創作,奮力地作畫,不要擔心最後的結果,只要用行動取代你消極的想法。

保羅.克利:「我繪畫是為了不要哭泣。」

色彩和音樂

保羅.克利(Paul Klee,1879-1940)是出生於瑞士的德國藝術家,他青少年時期就開啟了他的音樂與藝術之路,並終其一生持續演奏小提琴。他受到立體主義、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以及色彩理論的啟發,也發表和藝術相關的文章和著作,任教於包浩斯藝術學院和杜塞道夫藝術學院(Kunstakademie Düsseldorf)。他的作品反映了他的幽默感、信仰和音樂性。雖然他讀的是藝術,但一開始卻無法理解繪畫和用色技巧。他在義大利住過一段時間,嘗試不同創作方法,也成為表現主義團體藍騎士(Der Blaue Reiter)和四藍者(Die Blaue Vier)的一員。他在1914年造訪突尼西亞,那裡的光線改變他所有觀點。他寫道,「色彩已經占有我了,我已不再需要苦苦追求。」不久後,他就提筆開始繪畫。

Paul Klee
保羅.克利,《紅氣球》,1922年,油彩、紗布、木板,31.7×31.1公分,美國紐約古根漢美術館(典藏藝術家庭提供)

引導視線

在《紅氣球》(Red Balloon,1922)這件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克利在繪畫上發展出的成熟技巧,畫面中所使用的色彩、線條的角度無不將觀者視線引導至畫面中央的紅色圓形。這可能是標題中所謂的氣球,或太陽。周圍的幾何形狀讓人感受不出量體,但又暗示著城市景觀。克利也在畫作中傳達他對當時在歐洲發展的兒童繪畫及其他藝術思潮的欣賞,這包含了新造型主義、至上主義和建構主義等等,儘管克利並沒有想要被歸類,但這也是他不斷改變創作內容、技法和風格的原因。雖然這是一幅抽象的構圖,但卻有具象的標題,帶領觀者從尋找到近似生活的蛛絲馬跡。但這種描繪通常是表現性多過於敘事性。

創傷後的成長

1931年,一份納粹黨發行的報紙將克利的創作列為墮落藝術。他的家被納粹德國時期的祕密警察蓋世太保洗劫一空,杜塞道夫藝術學院也將他解聘,許多畫作都被查封扣押。1933 年,他開始遭受病痛所苦,但他在生命中的最後幾年,仍舊設法創作了一千多件的畫作,有些作品是在處理他個人所面對的壓力。克利和安德魯.魏斯一樣,是超驗主義者,超驗主義者相信物質世界只是幾個現實之中的一個世界,而創造力來自於意識之外。克利把創作過程當成冥想實踐,認為創作有助於他生活在一個「中介世界」。「創傷後成長」這種心理現象是在一個人遭受極端壓力時,利用這樣的經驗來提升自身能力,轉而對人生心存感激,也學會擁抱新的機會,在意識自己已經克服巨大難關後,得以培養內在的力量。

  • 本文節錄自《憤怒的大日子:莫內、芙烈達、歐姬芙、巴斯奇亞……從壞情緒轉生出的藝術創作》,Artco Books 典藏藝術出版提供。

編輯|Melody TU


巴斯奇亞

憤怒的大日子:莫內、芙烈達、歐姬芙、巴斯奇亞……從壞情緒轉生出的藝術創作

How Art Can Change Your Life?

作者|蘇西.霍奇(Susie Hodge)
譯者|官妍廷
Artco Books 典藏藝術出版
2023 年 5 月 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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